第3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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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見林沫然不吱聲, 電話那頭的方家老大方啟繼續溫聲道：“知道你又受委屈了，不過沒關系，大哥現在回來了, 會為你主持公道的。”
林沫然依舊不說話，方啟又道：“你現在在哪兒？我過去找你。或者大哥找個地方，你過來坐坐？好久沒見, 大哥挺想你的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林沫然忍著心理的不適開了口，回絕道：“最近都很忙。”
對面似乎沒想到他會拒絕，楞了一瞬之後還是很溫和地說道：“你這是連大哥都恨上了？恨我們只關心小敘忽略了你？”
林沫然直接回道：“我到地方了, 有事，掛了。”
說完，他直接將電話掛斷了。
不過他這也不算是假話, 他真的到地方了。
從網約車上下來，隔著一段距離就看見站在大門旁的施遂，也不知道是剛剛從外面回來，還是專門在這裏等著他。
應該是後者。
畢竟哪個大老板的司機會把老板扔在大門口，而不是直接送到別墅內部的車庫裏呢？
一見到施遂, 剛剛被方啟影響到的心情便陰轉晴了, 林沫然笑著走向施遂，熱情地跟他打著招呼道：“施總，好巧啊！”
施遂像是沒聽出他語氣中故意的逗弄，而是看著駛離的網約車，猶豫著開了口道：“不是有駕照？”
林沫然：“……嗯。”
施遂沒再說話, 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。
林沫然知道他的意思, 便道：“你車庫裏的車太豪了, 不適合我。”
施總的車不是一般的豪，是開出去分分鐘吸引無數眼球的那種豪, 重點是風格老氣穩重，實在不是林沫然喜歡的類型。
施遂微微動了下嘴唇，似乎還想說什麽。
兩人一起進了大門，往房子那邊走去。
走出一小段距離了，施遂才像是忍不住一樣，開了口問林沫然：“你喜歡什麽樣的？”
林沫然的思緒都已經轉到別的地方去了，聽了施遂的話反應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車。
“施總想送我禮物？”他盯著施遂問。
施遂把視線移開不和他對視，但“嗯”了一聲算是回答。
林沫然隨口道：“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對我這麽好？又是租房子，又是送曲譜，現在還要送我車，施總，你不會是……”
施遂一下子頓住了腳步。
林沫然也跟著停了下來，猛地意識到他玩笑要開過。
都提醒過自己好幾次了，明明知道施遂的心意，就不要拿這方面來開玩笑，可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，只要一對上施遂，他這張嘴就像是個沒把門的，總想犯賤逗逗他。
不過還好，他剩下的那半句“看上我了吧”沒說出來，於是趕緊臨時拐彎，道：“……終於發現我是你的好兄弟了吧？”
施遂也不知道松了一口氣，還是微微有些失望，目光牢牢地盯了他幾秒，最終還是轉過頭去，繼續邁步往前走去。
林沫然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氣，摸了摸鼻子，跟著往前走。
沒走兩步忽然聽見稍稍走在前面的施遂說了一句：“不是。”
林沫然：“？”
施遂轉頭看了他一眼，又更清楚得說道：“不是好兄弟。”
接著，他再次轉回頭大步往前走去。
林沫然的心一陣不受控制的悸動，整個人也定在了那裏。
施遂他……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勇了？
不是兄弟，但想對自己好。
就算是前世的自己，也不會傻到聽不出這其中的意思。
但、他還完全沒有做好應對的心理準備。
被定在原地定了好一會兒，看著已經往屋子裏走去的施遂的背影，林沫然才重新邁開了腳步。
他心想：慫個毛！
雖然事實是，他前世到死都是個母胎單身，不知道動心是什麽滋味，也不知道戀愛該怎麽談。
但施遂還不是一樣。
既然大家都是新手，沒道理他先慫了！
給自己打了氣，林沫然鬥志滿滿地進了屋子。
今天要吃的主菜是西湖醋魚，另有兩道素炒。
林沫然直接上手料理魚肉，施遂負責煮飯和跟在旁邊打打下手。
幾天的配合下來，兩人已經超有默契。
把魚下鍋，林沫然想起來早上腌制的小黃瓜。
他昨天聽來接施遂上班的婁助理提了一嘴，說施遂那天沒能吃到他做的小黃瓜醬菜略微有些遺憾。
一道隨手就能做好的小醬菜而已，林沫然肯定不會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沒辦法滿足施遂，於是當天就去采購了鮮嫩的小黃瓜，今天早上腌上，到了下午回來拌上醬料稍微入味正好可以吃。
林沫然先捏了一塊自己嘗一下味道，感覺十分不錯，便又順手捏了一塊遞給施遂：“嘗嘗。”
他以前在鄉下的時候也有這個習慣，做了好吃的第一時間讓身邊的人嘗一下給出意見。
不過以前在他身邊的不是甄老頭兒就是林沫莉。
這次在他身邊的卻是施遂。
施遂似乎是楞了一下，稍一遲疑還是張開了嘴，把林沫然捏在指尖的那塊小黃瓜吃進了嘴裏。
他的唇瓣微微觸碰到了林沫然的指尖。
不明顯，但兩人都感覺到了。
林沫然：“……”
做飯做飯，幹活幹活。
假裝自己很專註在做飯並且很忙活的他，間隙裏偷偷去瞅施遂。
沒道理啊，為什麽他這麽淡定？
該淡定的人明明是自己才對啊！
結果下一刻，他看見施遂把應該盛在飯碗裏的米飯，盛在了碩大的湯碗裏。
意識到自己拿錯碗了，他又默默地重新拿了飯碗過來，把大湯碗裏的飯小心地撥了出來。
林沫然：嘿嘿！
心裏平衡了。
這邊飯好上桌，大門的門鈴響了。
施遂像是知道來的人是誰，直接過去按了開門鍵。
沒一會兒婁助理拿著一大摞文件走了進來。
屋子裏飯香彌漫，他家總裁和林少爺一人腰間系了個圍裙，人夫感滿滿。
婁助理努力做到目不斜視，但還是對他家總裁衣袖半卷腰系圍裙的造型驚嘆再驚嘆。
最後一道素材出鍋，林沫然把菜端到桌上，順口邀請婁肖宇：“婁助理留下來一起吃吧！”
婁肖宇客客氣氣婉拒道：“不了林少，我那邊還有點事兒急著處理，下次有時間的吧！”
他可不敢跟老板搶食兒。
不過倒是有件事他想問問林沫然。
“林少最近在忙什麽？我看網上都在議論說你會繼續參加《地球人聯盟》後續的直播？”
林沫然：“嗯？沒有啊，我不參加。”
婁肖宇道：“但網上關於林少的呼聲很高，他們還搞了一個期望出現在後續直播的名單，林少名列榜首。”
林沫然笑了笑，道：“網友們還真是熱情。”
婁肖宇又問：“林少自己不想去嗎？我覺得你要是想去的話，節目組為你再增加一個固定嘉賓的席位都是有可能的。”
林沫然道：“不至於，我哪有那麽大的牌面，而且我真的不想去，最近一直在忙工作室的事兒。”
婁肖宇：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他問這個其實是有原因的。
《地球人聯盟》兩期直播過後熱度暴漲，尤其國外的數據甚至比國內的數據還要喜人。
相關制作方自然想要繼續將這個節目推向更高的高度。
而作為第二期直播中討論度最高的林沫然，不管是國外組還是國內組，都有意邀請他繼續參加。
只是國內這邊的負責人自己做不了主，需要詢問上面的意見。
這個上面，就是施遂。
婁助理先一步得到了下面負責人想要拉攏林沫然繼續參與《地球人聯盟》後續直播的消息，然後請示了施遂。
施總看起來似乎不是太想林沫然繼續參加，但也沒有一口拒絕，說要問一下林沫然自己的意見。
說問當然不是他自己開口問。
這不，這個任務就落到了婁助理頭上。
婁助理這會兒得到了答案，正要麻溜地走人，就聽見林沫然接了個電話。
婁肖宇和施遂都聽見他對著電話那頭的人熟絡地打招呼：“詹姆斯？怎麽了？”
“又找我喝酒？你還真是個酒鬼。”
“今天嗎？”
婁助理小心地觀察著自家老板的臉色，發現果然又冷成了北極。
還好林沫然的回應是：“今天不行，我飯都做好了，跟我朋友一起吃，嗯，對，明天？行吧，明天我去找你。”
婁助理看見自家老板臉色陰轉晴，接著又晴轉陰，最後又變得面無表情。
等到林沫然掛斷了電話，婁助理立刻幫著老板開口道：“有人請喝酒嗎？我們老板地下存了不少好酒的，林少沒嘗嘗看？”
林沫然聞言倒是想了起來，這棟別墅裏的確是有個藏酒窖。
不過他飄在施遂身邊的時候，只看見施遂打開過一次。
也是在那一次，他看著施遂自己喝光了一整瓶高度酒，在醉醺醺的時候，紅著眼睛 ，親了自己的照片。
“咳咳，”林沫然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，道：“是嗎？那一定有很多好酒。”
婁助理還想再說，但轉眼看見他家老板瞥過來一個“你怎麽還不走”的嫌棄眼神，忙不敢再說，麻溜回去加班處理公務去了。
沒辦法，最近林少天天在別墅住著，他家老板居然也跟著朝九晚五規律作息起來，很多文件也都是讓他打包帶回別墅來處理，一副“君王從此不早朝”的昏庸模樣。
這邊林沫然不自在歸不自在，但既然婁助理都這麽說了，他還是很想親自見識一下施遂的酒窖，並且在見識到之後一點兒也不客氣地挑了一瓶窖藏國釀，又在施遂地推薦下選了一瓶年頭久遠的拉菲。
好酒就是好酒，入口回甘，滋味醇厚，還不是那麽易醉。
林沫然小嘗了國釀後，又一臉滿足地喝了杯拉菲。
最後，還是更喜歡國釀。
林沫然酒量很好，不過他知道施遂酒量更好。
想要灌醉這個家夥可不是那麽容易，而且，有些話他想聽施遂清醒的時候說出來。
所以最後兩人也只是小酌，淺嘗輒止，飯菜倒是都吃幹凈了。
又是好好活著平淡卻開心的一天。
臨睡著前，林沫然居然覺得這樣的日子，已經無限接近他夢想中躺平的日子。
除了還需要來回往工作室跑，施遂的別墅環境也不太符合他想象中的山清水秀之外，其餘都是完美。
倒是沒想到第二天去工作室的時候會看見方啟，還真是陰魂不散。
“小然。”
一見面，方啟便擺出了一副老大哥拿任性淘氣的弟弟無可奈何的寵溺姿態。
“你不肯理我，我只好親自找過來了。”
林沫然看著這個面容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，身上也和自己流著相近的血的男人，腦子裏想到很多畫面。
他想到方家從上到下對自己的冷漠疏離，想到即使他從不要求什麽，也還是被認為是占了方家莫大的便宜，因此招來方天河伍蕓和方婷的諸多冷眼嫌棄。
接著便想到只有方啟對他的友愛親和，想到他拍著自己的肩膀說“別理他們，我知道你才是我的親弟弟”，想到其他人都去給方敘慶祝生日而忘記他的存在的時候，到廚房來單獨為他送上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的方啟，笑著祝他生日快樂的樣子。
林沫然承認，在那個時候他的心裏的確感受到了溫暖，並因此將方啟當做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親人。
“找個地方坐坐，跟大哥好好聊聊？”方啟提議道。
林沫然從舊日的思緒中回神，略微想了一下，直接道：“要聊什麽？”
“聊我剛來那年你得罪了某地某個道上的人，結果差點兒被人追上打死？”
方啟楞住，過了幾年那件事他都快要忘記了，為什麽林沫然忽然會提起？
他遲疑著道：“那次是我不小心，害的你也跟我一起陷入危險，大哥心裏愧疚了好一陣子。”
林沫然內心冷笑，沒說話。
當年他剛剛從鄉下到項城來，除了方啟之外，方家其他人都對他漠不關心。
所以每次方啟叫他出去或者去哪裏的話，他都會乖乖跟著去。
倒是沒想到那次會被人追堵。
他又道：“當時你把手機扔給了我，讓我拿著保持聯絡，你自己則跳窗跑出去，說是要引開那些追蹤。”
方啟道：“是啊，還好我腿腳快引開了那些人也沒被他們追上。只是後來我叫了人過來接應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那裏了，害我好一陣擔心，還好你後來沒事。”
林沫然道：“我沒事是因為我夠機靈，沒有聽你的話老老實實抱著你的手機在那裏等，但奇怪的是不管我往哪邊跑，他們都能找到我藏身的地方。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的手機裏有定位，他們靠著定位追捕你。”
“你是故意把手機留給我的，對吧？”
方啟終於沒了那副和藹大哥的模樣，而是微微皺了眉道：“誰跟你說的這些？你覺得大哥是那樣的人？”
第一個問題林沫然沒法回答。
因為這些話都是後來方啟親口說的，對著幾近瘋狂的施遂一字一句說出來的。
方啟見林沫然嘴角帶著冷笑，一雙眼睛銳利漠然，像是已經看穿了他拙劣的偽裝和演技。
但他還是得繼續演下去，道：“你這樣懷疑，大哥的心都冷了。”
林沫然道：“這就冷了？那還要和我接著聊嗎？聊去年，秦志華那次。”
方啟臉色再變。
去年的某一次，方啟帶著林沫然去參加一個晚宴，還說什麽“你應該提前熟悉一下這些應酬的事”，“方家早晚還是要靠我們兄弟兩個，小敘他靠不住”之類的話。
林沫然對接手方家沒興趣，但追堵事件並沒有讓他勘破方啟的偽裝，之後對方啟還是保持著信任和聽從。
宴會後方啟親自送他回了酒店房間，沒過多久，那個叫秦志華的老總就借口走錯進到了他的房間裏。
只是姓秦的沒想到，林沫然早就喝出了酒水裏有問題。
秦志華因此沒能得手，還被林沫然揍了一頓。
之後方啟跟林沫然說，他會追究秦志華的責任，兩家的合作也告吹。
他演的那麽像，於是從頭到尾林沫然也只懷疑對他起歪心思的是秦志華，這一切都跟方啟沒有關系。
“小然，你怎麽會懷疑到大哥頭上？”
如今的方啟還在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偽裝：“你到底聽誰說了這些胡話？你把他叫出來，我可以和他當面對質。”
林沫然聽得好笑，他倒是挺有興趣看看現在的方啟和將來的方啟當面對質的樣子。
只是不會有那樣的機會也就是了。
他說這些，也只是想讓方啟知道，他已經看透了他的全部偽裝，麻煩以後不要在他面前演這些令人作嘔的戲碼。
不等他下逐客令，忽然又有人造訪他這個小破工作室。
“小林師傅，我可算找找你了！”
來的人一臉熱情，是齊宴齋的劉成，他身後還跟著他的鐵哥們馬小軍。
馬小軍一臉無奈的樣子，對林沫然道：“不能怪我，他太磨人了，非得讓我帶著來找你。”
劉成笑呵呵地上前去和林沫然握手：“小林師傅你別怪他，的確是我想見你，主要我這邊申請了好多次加好友，小林師傅你也不給我通過。”
林沫然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來回晃了半天，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手解救出來，這才回應道：“最近加我的人有點兒多，可能沒看到，劉總找我有什麽事？”
劉成道：“還能有什麽事兒，我上次不就跟小林師傅說過了，我們齊宴齋誠心誠意想要跟小林師傅搞合作，首席代言人的位置怎麽樣？”
馬小軍在旁道：“我都跟你說了你們齊宴齋沒希望，你知道這段時間想找他代言的有多少嘛！”
劉成白他一眼，道：“你別說話，人小林師傅自己還沒說啥呢！”
林沫然緊接著就說了：“劉總，我代言你們齊宴齋真的不合適，甄老頭兒估計會劈了我的。”
劉成還想再說什麽，轉頭看見了旁邊的方啟：“咦？你不是……方總？”
一臉陰晴不定的方啟正要回應，門外又有人進來。
“請問……小林師傅在嗎？”
今天沒跟著牛建和出去跑，在工作室擔任前臺的小王立刻起身歡迎來人。
因為這人他在網上見過，就是前幾天跟他家小老板一起登上了熱搜的作曲人孟久，他身後還跟了兩個看起來就是搞藝術、身穿一身古風衣著的人。
泡泡工作室簡陋的會客廳裏因此擠滿了訪客，顯得擁擠不堪。
林沫然對著方啟示意：“我這裏很忙。”
你還不滾？
方啟此時滿心疑惑，不知道自己的偽裝是從哪裏洩露的馬腳。
但現在的確不是再繼續跟林沫然掰扯下去的時機。
他笑著起身，臉上的偽裝重新變得完好：“你現在真的很受歡迎，大哥很為你高興，那你先忙，有空我再聯系你。”
他邁步往門口走去，只是還沒走幾步，手裏的電話響了。
“餵？”
“什麽？怎麽回事兒？好，我馬上過去。”
掛斷電話，他卻又轉頭，對著林沫然道：“小敘生病了，現在在醫院。”
林沫然微微一楞。
上輩子，方敘並不是這個時間點得病的。
但，這又跟他有什麽關系呢！
他沒說話，方啟看了他幾秒後，轉身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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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林沫然不吱聲, 電話那頭的方家老大方啟繼續溫聲道：“知道你又受委屈了，不過沒關系，大哥現在回來了, 會為你主持公道的。”
林沫然依舊不說話，方啟又道：“你現在在哪兒？我過去找你。或者大哥找個地方，你過來坐坐？好久沒見, 大哥挺想你的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林沫然忍著心理的不適開了口，回絕道：“最近都很忙。”
對面似乎沒想到他會拒絕，楞了一瞬之後還是很溫和地說道：“你這是連大哥都恨上了？恨我們只關心小敘忽略了你？”
林沫然直接回道：“我到地方了, 有事，掛了。”
說完，他直接將電話掛斷了。
不過他這也不算是假話, 他真的到地方了。
從網約車上下來，隔著一段距離就看見站在大門旁的施遂，也不知道是剛剛從外面回來，還是專門在這裏等著他。
應該是後者。
畢竟哪個大老板的司機會把老板扔在大門口，而不是直接送到別墅內部的車庫裏呢？
一見到施遂, 剛剛被方啟影響到的心情便陰轉晴了, 林沫然笑著走向施遂，熱情地跟他打著招呼道：“施總，好巧啊！”
施遂像是沒聽出他語氣中故意的逗弄，而是看著駛離的網約車，猶豫著開了口道：“不是有駕照？”
林沫然：“……嗯。”
施遂沒再說話, 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。
林沫然知道他的意思, 便道：“你車庫裏的車太豪了, 不適合我。”
施總的車不是一般的豪，是開出去分分鐘吸引無數眼球的那種豪, 重點是風格老氣穩重，實在不是林沫然喜歡的類型。
施遂微微動了下嘴唇，似乎還想說什麽。
兩人一起進了大門，往房子那邊走去。
走出一小段距離了，施遂才像是忍不住一樣，開了口問林沫然：“你喜歡什麽樣的？”
林沫然的思緒都已經轉到別的地方去了，聽了施遂的話反應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車。
“施總想送我禮物？”他盯著施遂問。
施遂把視線移開不和他對視，但“嗯”了一聲算是回答。
林沫然隨口道：“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對我這麽好？又是租房子，又是送曲譜，現在還要送我車，施總，你不會是……”
施遂一下子頓住了腳步。
林沫然也跟著停了下來，猛地意識到他玩笑要開過。
都提醒過自己好幾次了，明明知道施遂的心意，就不要拿這方面來開玩笑，可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，只要一對上施遂，他這張嘴就像是個沒把門的，總想犯賤逗逗他。
不過還好，他剩下的那半句“看上我了吧”沒說出來，於是趕緊臨時拐彎，道：“……終於發現我是你的好兄弟了吧？”
施遂也不知道松了一口氣，還是微微有些失望，目光牢牢地盯了他幾秒，最終還是轉過頭去，繼續邁步往前走去。
林沫然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氣，摸了摸鼻子，跟著往前走。
沒走兩步忽然聽見稍稍走在前面的施遂說了一句：“不是。”
林沫然：“？”
施遂轉頭看了他一眼，又更清楚得說道：“不是好兄弟。”
接著，他再次轉回頭大步往前走去。
林沫然的心一陣不受控制的悸動，整個人也定在了那裏。
施遂他……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勇了？
不是兄弟，但想對自己好。
就算是前世的自己，也不會傻到聽不出這其中的意思。
但、他還完全沒有做好應對的心理準備。
被定在原地定了好一會兒，看著已經往屋子裏走去的施遂的背影，林沫然才重新邁開了腳步。
他心想：慫個毛！
雖然事實是，他前世到死都是個母胎單身，不知道動心是什麽滋味，也不知道戀愛該怎麽談。
但施遂還不是一樣。
既然大家都是新手，沒道理他先慫了！
給自己打了氣，林沫然鬥志滿滿地進了屋子。
今天要吃的主菜是西湖醋魚，另有兩道素炒。
林沫然直接上手料理魚肉，施遂負責煮飯和跟在旁邊打打下手。
幾天的配合下來，兩人已經超有默契。
把魚下鍋，林沫然想起來早上腌制的小黃瓜。
他昨天聽來接施遂上班的婁助理提了一嘴，說施遂那天沒能吃到他做的小黃瓜醬菜略微有些遺憾。
一道隨手就能做好的小醬菜而已，林沫然肯定不會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沒辦法滿足施遂，於是當天就去采購了鮮嫩的小黃瓜，今天早上腌上，到了下午回來拌上醬料稍微入味正好可以吃。
林沫然先捏了一塊自己嘗一下味道，感覺十分不錯，便又順手捏了一塊遞給施遂：“嘗嘗。”
他以前在鄉下的時候也有這個習慣，做了好吃的第一時間讓身邊的人嘗一下給出意見。
不過以前在他身邊的不是甄老頭兒就是林沫莉。
這次在他身邊的卻是施遂。
施遂似乎是楞了一下，稍一遲疑還是張開了嘴，把林沫然捏在指尖的那塊小黃瓜吃進了嘴裏。
他的唇瓣微微觸碰到了林沫然的指尖。
不明顯，但兩人都感覺到了。
林沫然：“……”
做飯做飯，幹活幹活。
假裝自己很專註在做飯並且很忙活的他，間隙裏偷偷去瞅施遂。
沒道理啊，為什麽他這麽淡定？
該淡定的人明明是自己才對啊！
結果下一刻，他看見施遂把應該盛在飯碗裏的米飯，盛在了碩大的湯碗裏。
意識到自己拿錯碗了，他又默默地重新拿了飯碗過來，把大湯碗裏的飯小心地撥了出來。
林沫然：嘿嘿！
心裏平衡了。
這邊飯好上桌，大門的門鈴響了。
施遂像是知道來的人是誰，直接過去按了開門鍵。
沒一會兒婁助理拿著一大摞文件走了進來。
屋子裏飯香彌漫，他家總裁和林少爺一人腰間系了個圍裙，人夫感滿滿。
婁助理努力做到目不斜視，但還是對他家總裁衣袖半卷腰系圍裙的造型驚嘆再驚嘆。
最後一道素材出鍋，林沫然把菜端到桌上，順口邀請婁肖宇：“婁助理留下來一起吃吧！”
婁肖宇客客氣氣婉拒道：“不了林少，我那邊還有點事兒急著處理，下次有時間的吧！”
他可不敢跟老板搶食兒。
不過倒是有件事他想問問林沫然。
“林少最近在忙什麽？我看網上都在議論說你會繼續參加《地球人聯盟》後續的直播？”
林沫然：“嗯？沒有啊，我不參加。”
婁肖宇道：“但網上關於林少的呼聲很高，他們還搞了一個期望出現在後續直播的名單，林少名列榜首。”
林沫然笑了笑，道：“網友們還真是熱情。”
婁肖宇又問：“林少自己不想去嗎？我覺得你要是想去的話，節目組為你再增加一個固定嘉賓的席位都是有可能的。”
林沫然道：“不至於，我哪有那麽大的牌面，而且我真的不想去，最近一直在忙工作室的事兒。”
婁肖宇：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他問這個其實是有原因的。
《地球人聯盟》兩期直播過後熱度暴漲，尤其國外的數據甚至比國內的數據還要喜人。
相關制作方自然想要繼續將這個節目推向更高的高度。
而作為第二期直播中討論度最高的林沫然，不管是國外組還是國內組，都有意邀請他繼續參加。
只是國內這邊的負責人自己做不了主，需要詢問上面的意見。
這個上面，就是施遂。
婁助理先一步得到了下面負責人想要拉攏林沫然繼續參與《地球人聯盟》後續直播的消息，然後請示了施遂。
施總看起來似乎不是太想林沫然繼續參加，但也沒有一口拒絕，說要問一下林沫然自己的意見。
說問當然不是他自己開口問。
這不，這個任務就落到了婁助理頭上。
婁助理這會兒得到了答案，正要麻溜地走人，就聽見林沫然接了個電話。
婁肖宇和施遂都聽見他對著電話那頭的人熟絡地打招呼：“詹姆斯？怎麽了？”
“又找我喝酒？你還真是個酒鬼。”
“今天嗎？”
婁助理小心地觀察著自家老板的臉色，發現果然又冷成了北極。
還好林沫然的回應是：“今天不行，我飯都做好了，跟我朋友一起吃，嗯，對，明天？行吧，明天我去找你。”
婁助理看見自家老板臉色陰轉晴，接著又晴轉陰，最後又變得面無表情。
等到林沫然掛斷了電話，婁助理立刻幫著老板開口道：“有人請喝酒嗎？我們老板地下存了不少好酒的，林少沒嘗嘗看？”
林沫然聞言倒是想了起來，這棟別墅裏的確是有個藏酒窖。
不過他飄在施遂身邊的時候，只看見施遂打開過一次。
也是在那一次，他看著施遂自己喝光了一整瓶高度酒，在醉醺醺的時候，紅著眼睛 ，親了自己的照片。
“咳咳，”林沫然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，道：“是嗎？那一定有很多好酒。”
婁助理還想再說，但轉眼看見他家老板瞥過來一個“你怎麽還不走”的嫌棄眼神，忙不敢再說，麻溜回去加班處理公務去了。
沒辦法，最近林少天天在別墅住著，他家老板居然也跟著朝九晚五規律作息起來，很多文件也都是讓他打包帶回別墅來處理，一副“君王從此不早朝”的昏庸模樣。
這邊林沫然不自在歸不自在，但既然婁助理都這麽說了，他還是很想親自見識一下施遂的酒窖，並且在見識到之後一點兒也不客氣地挑了一瓶窖藏國釀，又在施遂地推薦下選了一瓶年頭久遠的拉菲。
好酒就是好酒，入口回甘，滋味醇厚，還不是那麽易醉。
林沫然小嘗了國釀後，又一臉滿足地喝了杯拉菲。
最後，還是更喜歡國釀。
林沫然酒量很好，不過他知道施遂酒量更好。
想要灌醉這個家夥可不是那麽容易，而且，有些話他想聽施遂清醒的時候說出來。
所以最後兩人也只是小酌，淺嘗輒止，飯菜倒是都吃幹凈了。
又是好好活著平淡卻開心的一天。
臨睡著前，林沫然居然覺得這樣的日子，已經無限接近他夢想中躺平的日子。
除了還需要來回往工作室跑，施遂的別墅環境也不太符合他想象中的山清水秀之外，其餘都是完美。
倒是沒想到第二天去工作室的時候會看見方啟，還真是陰魂不散。
“小然。”
一見面，方啟便擺出了一副老大哥拿任性淘氣的弟弟無可奈何的寵溺姿態。
“你不肯理我，我只好親自找過來了。”
林沫然看著這個面容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，身上也和自己流著相近的血的男人，腦子裏想到很多畫面。
他想到方家從上到下對自己的冷漠疏離，想到即使他從不要求什麽，也還是被認為是占了方家莫大的便宜，因此招來方天河伍蕓和方婷的諸多冷眼嫌棄。
接著便想到只有方啟對他的友愛親和，想到他拍著自己的肩膀說“別理他們，我知道你才是我的親弟弟”，想到其他人都去給方敘慶祝生日而忘記他的存在的時候，到廚房來單獨為他送上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的方啟，笑著祝他生日快樂的樣子。
林沫然承認，在那個時候他的心裏的確感受到了溫暖，並因此將方啟當做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親人。
“找個地方坐坐，跟大哥好好聊聊？”方啟提議道。
林沫然從舊日的思緒中回神，略微想了一下，直接道：“要聊什麽？”
“聊我剛來那年你得罪了某地某個道上的人，結果差點兒被人追上打死？”
方啟楞住，過了幾年那件事他都快要忘記了，為什麽林沫然忽然會提起？
他遲疑著道：“那次是我不小心，害的你也跟我一起陷入危險，大哥心裏愧疚了好一陣子。”
林沫然內心冷笑，沒說話。
當年他剛剛從鄉下到項城來，除了方啟之外，方家其他人都對他漠不關心。
所以每次方啟叫他出去或者去哪裏的話，他都會乖乖跟著去。
倒是沒想到那次會被人追堵。
他又道：“當時你把手機扔給了我，讓我拿著保持聯絡，你自己則跳窗跑出去，說是要引開那些追蹤。”
方啟道：“是啊，還好我腿腳快引開了那些人也沒被他們追上。只是後來我叫了人過來接應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那裏了，害我好一陣擔心，還好你後來沒事。”
林沫然道：“我沒事是因為我夠機靈，沒有聽你的話老老實實抱著你的手機在那裏等，但奇怪的是不管我往哪邊跑，他們都能找到我藏身的地方。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的手機裏有定位，他們靠著定位追捕你。”
“你是故意把手機留給我的，對吧？”
方啟終於沒了那副和藹大哥的模樣，而是微微皺了眉道：“誰跟你說的這些？你覺得大哥是那樣的人？”
第一個問題林沫然沒法回答。
因為這些話都是後來方啟親口說的，對著幾近瘋狂的施遂一字一句說出來的。
方啟見林沫然嘴角帶著冷笑，一雙眼睛銳利漠然，像是已經看穿了他拙劣的偽裝和演技。
但他還是得繼續演下去，道：“你這樣懷疑，大哥的心都冷了。”
林沫然道：“這就冷了？那還要和我接著聊嗎？聊去年，秦志華那次。”
方啟臉色再變。
去年的某一次，方啟帶著林沫然去參加一個晚宴，還說什麽“你應該提前熟悉一下這些應酬的事”，“方家早晚還是要靠我們兄弟兩個，小敘他靠不住”之類的話。
林沫然對接手方家沒興趣，但追堵事件並沒有讓他勘破方啟的偽裝，之後對方啟還是保持著信任和聽從。
宴會後方啟親自送他回了酒店房間，沒過多久，那個叫秦志華的老總就借口走錯進到了他的房間裏。
只是姓秦的沒想到，林沫然早就喝出了酒水裏有問題。
秦志華因此沒能得手，還被林沫然揍了一頓。
之後方啟跟林沫然說，他會追究秦志華的責任，兩家的合作也告吹。
他演的那麽像，於是從頭到尾林沫然也只懷疑對他起歪心思的是秦志華，這一切都跟方啟沒有關系。
“小然，你怎麽會懷疑到大哥頭上？”
如今的方啟還在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偽裝：“你到底聽誰說了這些胡話？你把他叫出來，我可以和他當面對質。”
林沫然聽得好笑，他倒是挺有興趣看看現在的方啟和將來的方啟當面對質的樣子。
只是不會有那樣的機會也就是了。
他說這些，也只是想讓方啟知道，他已經看透了他的全部偽裝，麻煩以後不要在他面前演這些令人作嘔的戲碼。
不等他下逐客令，忽然又有人造訪他這個小破工作室。
“小林師傅，我可算找找你了！”
來的人一臉熱情，是齊宴齋的劉成，他身後還跟著他的鐵哥們馬小軍。
馬小軍一臉無奈的樣子，對林沫然道：“不能怪我，他太磨人了，非得讓我帶著來找你。”
劉成笑呵呵地上前去和林沫然握手：“小林師傅你別怪他，的確是我想見你，主要我這邊申請了好多次加好友，小林師傅你也不給我通過。”
林沫然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來回晃了半天，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手解救出來，這才回應道：“最近加我的人有點兒多，可能沒看到，劉總找我有什麽事？”
劉成道：“還能有什麽事兒，我上次不就跟小林師傅說過了，我們齊宴齋誠心誠意想要跟小林師傅搞合作，首席代言人的位置怎麽樣？”
馬小軍在旁道：“我都跟你說了你們齊宴齋沒希望，你知道這段時間想找他代言的有多少嘛！”
劉成白他一眼，道：“你別說話，人小林師傅自己還沒說啥呢！”
林沫然緊接著就說了：“劉總，我代言你們齊宴齋真的不合適，甄老頭兒估計會劈了我的。”
劉成還想再說什麽，轉頭看見了旁邊的方啟：“咦？你不是……方總？”
一臉陰晴不定的方啟正要回應，門外又有人進來。
“請問……小林師傅在嗎？”
今天沒跟著牛建和出去跑，在工作室擔任前臺的小王立刻起身歡迎來人。
因為這人他在網上見過，就是前幾天跟他家小老板一起登上了熱搜的作曲人孟久，他身後還跟了兩個看起來就是搞藝術、身穿一身古風衣著的人。
泡泡工作室簡陋的會客廳裏因此擠滿了訪客，顯得擁擠不堪。
林沫然對著方啟示意：“我這裏很忙。”
你還不滾？
方啟此時滿心疑惑，不知道自己的偽裝是從哪裏洩露的馬腳。
但現在的確不是再繼續跟林沫然掰扯下去的時機。
他笑著起身，臉上的偽裝重新變得完好：“你現在真的很受歡迎，大哥很為你高興，那你先忙，有空我再聯系你。”
他邁步往門口走去，只是還沒走幾步，手裏的電話響了。
“餵？”
“什麽？怎麽回事兒？好，我馬上過去。”
掛斷電話，他卻又轉頭，對著林沫然道：“小敘生病了，現在在醫院。”
林沫然微微一楞。
上輩子，方敘並不是這個時間點得病的。
但，這又跟他有什麽關系呢！
他沒說話，方啟看了他幾秒後，轉身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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